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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短,但是想争取下日更还是先发上来。

并不是始终旁观者视角,两边交叉着来,方便我偷懒_(:з」∠)_

 @叶雨生繁_叶黄活动企划 

 

1. 

1933年,民国22年的冬天,叶修站在上海公共租界静安寺路一颗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街对面的大光明电影院门口,一波散场的观众正从里面涌出来。

 

今天有一部新到的美国电影刚刚在这里上映,是来自米高梅公司的《兰闺春怨》,凯瑟琳赫本主演。此刻电影已经放过一场,但海报不知为何姗姗来迟,刚刚才由两个工人拿来贴到影院门口的橱窗布告栏上去。替换下的旧海被随手扔到一边,被风吹得往马路牙子边缘滚了几滚,卷起的一角可见红底画面上印了两个黑色的字:“斗神”。

 

“各部片么人看,看顾的嘴里面都骂,就放了三四天后头都没人来咯,阿拉生意啊做不来。”

支摊卖烟的小贩对旧海报上的影片似是颇有意见。这部由嘉世影业出品,宣传时声势不小的电影《斗神》在上映后票房惨淡,仅六天便匆匆下档。来看电影的人少,这周他赚的也少了,是以,他对影院及时替上外国片的举动十分之赞同。

“当真?侬看过格哇?”

站在他边上的叶修在冷风里缩了缩脖子,也用上海话接了句。

小贩摇头:“欧勿看,个里头欧进啊勿进去过,都是听人讲么。不过殆些个电影女明星欧阿是晓得咯,什么蝴蝶啦,林楚楚啦,黎莉莉啦……”

“嘉世的苏沐橙侬晓得伐?”

“晓得呀,但是欧比较欢喜蝴蝶个样子的。”说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跟边上这男人聊了好一阵闲话了,“哎,侬到底要勿要买香烟!”

 

买不买香烟,这是个问题。

叶修目光往小贩身前的木盒里扫了一圈,入眼的竟是以外烟居多,三五、强盗、骆驼、三炮台,还有种软罐包装的,盒子上写着英文名字:Garrik,却是并未见过。

“茄力克,英国高档货,一块银元一听!”

太贵了,他摇摇头,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最近抽的那个牌子叫什么,包装相似的却没看见。也是,今年才由匈牙利设计师重新翻修过的大光明电影院打的是远东第一影院的招牌,一轮放映美国八大电影公司的最新影片,每部电影票价一元,是南区剧院的十倍。会选择到这里来看电影的人自然不会消费那些码头工人抽的便宜烟草。

“美国的牛尔牌香烟有勿有?”他问。

“牛尔?”小贩一愣,“有个则牌子?名字从来勿听过。”

叶修心道你没听过就对了,本来就是随口从Newall摄影机上借用来的,但面上却是表现出十分遗憾的模样:“哎,那末办法,香烟欧就抽个一种。”

小贩将信将疑,觉得对方也许只是寻自己开心。此时恰好有其他路过的人过来询问香烟价格,他便不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站这跟他聊起天来的男人,转而应付起新顾客来。

 

暮色渐落的街道上飘来了糖炒栗子热烘烘的甜香,从未关的车窗飘进电车。

叶修皱了皱眉,在冬天的傍晚闻到这样的气味,空落落的胃会忍不住缩成一团,哪怕他其实并不嗜好甜食。

今天出来本是打算去《电声》报馆取稿费的,到了却被告知账房有事不在无法结算,让他下周再去。白跑了一趟,不过这家报纸前几次支付稿酬都算痛快及时,大约只是临近年关事多一时拖延,他倒也并不担心这点钱会要不到。

账房不在,倒有个脑门油光闪亮的中年男人特意跑到面前跟他颇为热情地握了握手。自我介绍姓曹名广诚,以前是申报副刊记者,现在转来此处专做电影界的新闻,说是听闻写出那些妙绝影评的“君莫笑”本人过来,机会难得,一定要亲眼见见。

一番恭维毕,曹大记者却又像是想到什么,颇有些欲言又止。

“唉,我怎么总觉得您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叶修笑而不答,顺势便把这番客套揭过去。

当初陶轩为造势找记者来片场他都是能避则避,设宴招待笼络之类的更是不管己事。不过来来去去大约总是见过一两次,只是到底印象不深,而且恐怕也确实想象不到昔日的名导会隐姓埋名跑来给杂志写评论文章不说,还自己上门来讨要稿费。

其实世上所有难以想象的事,等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人便会自动去做了。至于拉不拉得下脸这方面叶修从未想过,要紧的是没拿到钱,这几日少不得再勒紧裤腰带熬一熬。首先不能再去琢磨那糖炒栗子——幸而电车叮叮地打着铃很快转过一个弯,那气味便去得远了。

 

这半年来他听得最熟的,大概就是电车的声音。

 

因为住的地方一侧马路便是电车一条主要路线。弄堂里二楼和三楼中间的一个小亭子间,不出租一般会被主人家拿来做储藏室用的那种。还不太冷的时候开着窗,整天都会听到电车变换车道时发出的“呜—呃—呜”那样类似什么动物呜咽的长鸣,一直要响到睡梦里。冬天窗门关死,声音是听不见了,但车顶集电器时不时要跟线路擦出一串蓝和绿的火花,会噼啪闪烁着映到玻璃上,而躺在床上则看到天花板上有一束一束的光掠过去,这样的光影魔术倒也不坏。

 

一直到把前天开了个头的《斗神》评论写完,活动一下手指,依稀觉得有个声音像是在喊自己名字,然而仔细一听又好像没有。叶修忽然想起十分钟或者半个钟头前房东好像问过自己要不要热开水来着。那个时候刚烧好的,不知道现在去还打还能喝到温的么?还是拿茶杯下楼碰碰运气吧。

 

他这边咚咚咚地下楼梯,就把外面人的敲门声给盖住了,但底下客厅里是能听见的。过了会只听女房东喊了句:“叶先生,有人找侬!”声音很响,大概以为他在楼上。叶修这时候正蹲在从煤炉边上烘手,心想刚那声原来不是幻听啊,便站起来从厨房往外走。结果在省电没点灯的狭长过道里差点跟人撞上,好歹用手抓着对方肩膀稳了一下,衣料冷冰冰的,面对面都只得一个轮廓。对方才开口哎了一声,便被半扯着带到好歹有个小灯泡的楼梯间。

 

来人一身精致合体的亚麻白西装,头上却戴着顶不伦不类的黑呢铜盆帽,且压得极低。叶修伸手把那帽子摘了,底下露出一张青年的脸。乍一看简直惨白,唯颊上两处透着鲜明血色,像是被冻得狠了——奇怪,外面有这么冷?

“是你啊,黄少天,”他说,“干嘛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别喊名字!”对方急急道,声音压得极低。

“紧张什么,怕被认出来?你最近又没上《电通画报》封面。”

“上了!”

“哦,那总没上《良友》吧。”

“女明星才上那个!”黄少天顿足,冲口说完之后目光一窒,然纵有无数句话这里也不是个说的地方,于是抬手向上一指,“你……住楼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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