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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晚上十一点过半,所有频道都开始聊胜于无地放那些重播了无数回的旧剧集的时间段,黄太在客厅里浇花。

 

一盆金桔,一盆报岁兰。G市人过春节有逛花市的习俗,明明是冬天也要花团锦簇起来,这两盆都是亲朋好友所赠,虽是为过年应景,但精心养护一番也未必不能开到来年春天里去。等到她戴上眼镜刚要开始细细挑掉枯枝败叶的时候,房门响动——是少天回来了。

 

忙搁下剪子迎过去,干咳一声后故作平常地开启一问一答。

“返来啦。”

“嗯。”

“食过宵夜了?”

“啊。”

又凑近些,声音压低些:“有冇好好送人翻屋企?”

“呃。”

“咁即系冇啦!哎呀应该要送噶,女仔来噶嘛……”知子莫若母,黄太听了一阵扼腕,不过很快又自我开解,“不过你只脚才好唔方便,她应该可以理解喔?下次再请人上门来玩啊!”

 

难得有相亲进展到两次上门的对象,这叫她心里如何不喜、不盼。明年是不是能成好事呢?她开始琢磨下次见面要不要给人包个红包……当然也不知包多少合适,明天打牌的时候记得打听下。

 

熟悉的声音飘荡在耳侧,似乎并未真正抵达内里,被问话的人疲倦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终于掀动嘴唇:“厨房里什么那么香?”

 

 

温热的甜汤落进胃里,黄少天这时候才有了自己真正回到了这边世界的实感。至少大部分回来了,可能仍然有那么一点被留在了游戏里。

 

这种于荣耀和现实两面穿梭的恍惚真的太久未曾有过了,上一次还是十几岁刚刚开始沉迷这个游戏的时候,太新奇有趣的发现撞上一头扎进去不怕回不来的年轻。在竞技场里消磨掉一整夜也不觉手酸,蹲伏在草丛中几个钟头只为找到一个出手偷走boss的时机的耐心亦有,从网吧回来往床上一躺,等梦的通道打开又可以迅速溜回去那边的世界仗剑而行。

 

不,还是不一样。刚刚那种像是要被拉进去的感觉并不是过分投入,倒更像是某种难以言说的触动和共鸣。

 

明明君莫笑在自己面前晃了这么多天,但真的是要到在自己对着墙壁问出是你吗流木这几个字的一刹那才猛一个激灵醒悟过来:对方真实存在,不再是一张任由自己操纵掌控的账号卡,一段0和1组成的代码或者存在于脑海中的想象。

 

他是他,流木是流木,他们背对背地战斗,或也曾面对面地相视。震撼奇妙之外又觉得很亲切,就像是面对从自己身上剥离出去的一部分,毕竟他们共享过很长的一段经历和感受,早已建立起一种没法斩断的联系。他们没能有说成一句问有答的对话,然而与此同时一直没停下过交流,在每一个默契的配合中传递着一些细微的、只有他们彼此能懂的信号。

 

然后他被愧疚击中了。

 

曾经他只觉得夜雨声烦和自己拥有这种往煽情点说可以称之为羁绊的玩意儿。所以在不碰游戏的两年里也还会去看有“他”在的战斗,又或者在容许的程度内短暂地怀念一把——他的青春、荣耀、笑和泪。然而流木和自己又何尝没有羁绊?当然他和夜雨声烦不一样,以不同的方式和意义在不同的时间里陪伴过他。

 

亏他还对流木说什么“你没有被抛下”。实际上他差点就把他忘了,或者说准备把他忘了,就像把一个不再亮起的QQ号扔到不常联络的那一栏分类里那样。

 

而流木的等待和被困,却多少都是因他的一念而起。

 

愧疚心是一个泥潭,陷进去的人必须自救。所以当他站在那条寂静晦暗的长廊中后知后觉地被一股情感的洪流冲击着的时候,不由得脱口而出说我来想办法。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哪怕毫无头绪左突右冲一番总也能在挣扎中消耗掉些许这份过于沉重的答案。

 

从网吧出来后他打电话给喻文州,在拨号的过程中一度差点后悔——当然什么话讲给文州都是不怕的,也不是因为要说的事情违背常识难以想象。而是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希望发生的这些是属于自己的秘密而不被任何人知晓。但不行,光凭他黄少天是无法帮到流木的。所以他还是把事情源源本本地在电话里说了:从车祸中君莫笑的出现开始,到青铜门上那一道回应自己的划痕。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听起来实在很像一场荒唐的大梦。最后他说文州,你能帮我把他带回来吗?那头沉默片刻后回答说我尽量。

 

尽管他这么说了,黄少天还是觉得喻文州可能并没有相信这些,就算他相信了也体会不到自己的感受,起码会觉得这表达过于情绪化了。这再正常不过,就像他几个月前在甜品店附近的电线杆子上看过有人贴了一张声情并茂的寻物启事,说因为自己的喜新厌旧让家里的扫地机器人黯然神伤离家出走而如今幡然悔悟的主人有多么不舍希望其早日归来祈求知情者提供线索巴拉巴拉。

 

那时候他还双手插袋歪头评价,个傻逼。然后笑看负责清理城市牛皮癣的清洁工过来拿小刷子利落地揭掉了它。

 

 

汤很好味,放下勺子后他转头先扬后抑地认真同黄太讲,但是关于白雪……不是你想的那样。

 

走神回来就听到她在耳边叨念什么时候弄来姑娘的生辰八字找高人去看看的话,他猛然意识到这件事不能再那么糊弄下去了。给人虚假的希望以换取片刻的轻松一点都不好,尤其是给自己那么在乎的人。

 

“唔中意?”她的语调马上变得小心翼翼,又说可我看你们都玩游戏,明明很有的聊啊。

“有得聊也不代表有意思啊,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咁快讲到咁死做乜,”黄太背过身站起来快步走回到花盆边拿起剪刀,好像什么在后面追着她,喃喃叨念,“从朋友相处起都几好啊……”

黄少天跟着也站起来,自觉把碗筷收拢追过去。

“其实我——”

咔嚓,无辜的花枝被剪下,她急惶惶地喝止让他不要说了,非要说也不许在这个时候说。

“系就等听日你老豆起身你同他讲,咪以为我心软就净系搵我!”

“哈?”黄少天惊讶地张了张嘴,顿感摸不清头脑。

 

这是搞的哪出?对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似乎已然冲着诡异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地滑去。

 

黄太不吭气,手上的剪刀咔嚓咔嚓乱绞,碎叶子纷纷落到花泥里,无辜的植物急需抢救。

“放低啦放低啦,”他急忙过去收缴凶器,“讲嘢还讲嘢,好好地盆花都被你剪烂晒啦!”

“嚟件事唔使谂了,”她却死活不肯转过来,用背脊对着自己儿子,“我死都唔会应承噶。”

“到底边事唔使谂?”

他哭笑不得地伸出空着的手,讨好般地按捏两下她的肩,直至听到一声叹息。

 

“就系眼皮底下真以为我看唔出咩?你同果个君……哎、边有乜嘢朋友过年唔返屋企仲走去人地屋企噶。”女人的赌气或许没什么道理,但父母的苦口婆心总有原因,她望向他的目光殷切,似有千言万语,“少天你听阿妈一句说话,咁样无法长远噶,你……你返到正路好唔好?”

 

……这是哪门子的误会啊啊啊!

黄少天完全风中凌乱了,心里闪过N张咆哮教主近乎窒息的脸,简直想摇晃自家老妈的肩来告诉她刚刚的话真的太雷了足可以把自己雷翻。更可怕的是听上去她不但是认真的,而且还貌似还暗中观察判断了好一会儿了?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直觉也有那么一丁点歪打正着的敏锐。

 

谁来告诉他这时候应该做什么表情好,听说过出柜也听说过被出柜的,原来竟还有被家人误判出柜的?要不要一个两个都这么神逻辑啊!还有等一下我什么时候有出柜这个需求了——

 

被揪着叶子拔出来的萝卜没必要再塞回土里,再一想黄少天反而坦然笑起来。

“大侦探,”他一面笑一面说,“今次你真系搵错嫌疑人啦。”

世上原有好的谎言,但更好的无非是不骗人也不骗自己的心。

 

“讲真?”她其实也并不笃定,松了口气的同时仍心存疑虑,“那你给我个实话——你到底钟意男还是女?”

“唔,”短暂地斟酌了片刻,他找到了对自己而言也是最佳的答案,“下次话你知。”

黄太又抽气:“点解要下次?”

“就系搵到下一个中意的人的时候啦。”

“啊?”她愣愣地看人转身往厨房走去,忍不住追问,“咁宜价嚟个呢?”

“今次运气唔多好,”背影耸肩挥手故作潇洒,“嚟D事就同生cancer咁,发现得太迟再加埋其他原因,总之系无乜希望噶你就唔好问啦…………”

“呸呸呸,”一听这话黄太嗔怪不迭,“大吉利是噶嘢唔好乱讲啊!”

 

说完一想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关键问题上她可不能松口:管他下一个还是下几个,媳妇当然还是要找姑娘啦,自家天仔又不是没有姑娘爱,男人……男人再帅都不行的啦,不会生仔还会被人说闲话!

 

黄太对着乱糟糟的兰花发着乱糟糟的呆,没多会一颗脑袋从厨房里半探出来冲她晃晃沾满洗洁精泡沫的手,笑嘻嘻地让她别多想了快回魂。

 

“当年咁多亲戚上门嚟讲我小小年纪唔读书把游戏当职业唔像话阵,系边个叉着腰反驳讲我个仔咁聪明,就算唔跟人走一样嘅路也迟早有出息嘅?嘿嘿我知你对我有信心的啦,求保持求发扬。”

 

拍马屁也没有用,黄太横眉竖眼瞪回去,当年她那是看在他拿回家来的那份合同上薪水够高!

 

 

就像等雨停的时候雨往往不会停一样,越是急着想把流木的事告诉君莫笑,后者偏偏一整晚都没有出现。一直到凌晨三四点,困顿不堪的黄少天终于倒头和衣睡了过去,一闭眼却是跌入进了一个极深沉的梦境深渊里。

 

光怪陆离的世界像个碗又像半个胡桃壳倒扣过来,他落入一个幽暗熟悉的场所之中。

 

是那条冰川之下被封印古国的长廊,他怎么又回来了这个地方?不过这里看起来和之前又有些不同,过于安静和空旷了点,那些亡灵士兵们全都不见了,还有就是,咳,PM2.5指数有点高!他伸手挥开黑沉沉的雾霾,确切地说是用手里的剑劈开,动作带出熟悉的幽蓝色光芒闪过——是冰雨?所以现在他是夜雨声烦么!好像又不太确切,所有的细节都似是而非,不然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看见了走廊尽头的青铜门前站着一个身影——会是谁还用问吗?

 

既然能看见是不是意味着就能带走?他激动起来,冲那个身影奔去,一路穿过烟雾和气流……青铜门越来越近了,流木!他冲他大喊,对方也张开嘴无声地回应。下一秒身体撞上了冰冷的平面,不是门也没有别的剑客。

 

那是一面镜子。

 

我去……耍我啊!愤愤然大喊出声,四面八方的回音欢腾地包围住他。额头抵住冰凉的镜面,呼吸中一团白雾渐次化开,很像核弹爆炸时的蘑菇云,仿佛在心怀叵测地暗示人呼吸里蕴藏着毁灭一切的邪恶能量。妈蛋,这点小伎俩!他咬牙挥剑,利刃径直劈下,镜面应声而碎。碎片堆在他脚边,不论大小每一块里都有个影影绰绰的剑客,一点寒芒垂落在眼睑下如同泪滴,是剑刃的反光。

 

嘿别发呆啦你,快快快跟我走跟我走!

 

他被从身后伸出来的手拉住,真正的流木从黑暗里蹿出来,拉上他就跑。他们顺着又黑又长的墙根一通狂奔,简直腾云驾雾。他终于找到机会气喘吁吁地说我是来带你出去的流木,不过你确定这条路是对的?

任务早就变更了,流木说,就从你打破镜子的那刻起。

卧槽,还有这事我不知道啊那现在任务是什么?

救叶修啊。

光是叶修这个名字就够让他脑子嗡的一下了——什什么情况所以他真的在买烟的路上被黑衣人绑架了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愚蠢却又焦灼地问。

你连这都不知道?流木惊讶地反问,随即含糊又语速超快地解释了一通,在他的描述里叶修的问题看着还挺严重的——作为一颗星星他存在太久又质量过大了,所以要快一点不然会越来越危险说不准会爆炸,这是流木的原话。他莫名其妙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包括那个最糟的据说是同归于尽的结果,只不过——叶修是质量很大的星星那我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过深奥不适合在如此快速的奔跑中思考,他被拉着从蜿蜒的螺旋楼梯冲下去,几乎是滑翔——背生双翼。很快他们找到了真正的青铜门前并轰然推开了它,门那边是无边无尽的黑暗。

 

怕了吗?

开玩笑我会怕?

 

他大声回答,他的确什么也不怕。血液在身体中沸腾,仿佛等待这样一个时刻许久,早已整装待发,斗志昂扬,气流卷起身上的披风猎猎作响。忽然间他意识到刚才那个声音是君莫笑的,流木哪去了?不过流木本来就是在等君莫笑的,他有他的任务,我有我的。好吧那接下去的事我一个人来完成,他俯瞰着无边黑暗自言自语,能要来点儿光就更好啦。

 

身后有人啪啪啪地鼓了三声掌,只听君莫笑用他那深沉又找打的嗓音愉快地吟道:神说要有光!一道光应声而来,完美的舞台光效。他有点被囧到不过还是说了声谢了。呵呵,谢什么,身后的声音说,这本来就是你自带的,你就是光嘛。

 

君莫笑这话听起来一贯的无甚逻辑,他也不再多说,翻身从黑暗边缘跃下。

 

下坠不知多久,身体被拧成一股股的风和烟拉扯着,平稳地着陆在什么东西的脊背上。低头一看是那只机械翼龙正稳稳驮着自己,胸腔里不由自主逸出一声长啸,黑暗刷刷地被甩在了身后,刹那间眼前豁然开朗!天湛蓝,阳光普照,每一条光线里都能看见细细的彩虹折射,一只横行直冲的蜻蜓差点撞上了他的鼻子,它的透明翅膀上也有一道彩虹。

 

对啊,这才是他习惯的荣耀场景嘛:大路笔直,绿草如茵,被美化过色泽格外艳丽的斑斓世界,NPC和玩家们像花朵一样星星点点的散落。远远听到了奔腾的水声,落日瀑布、迷罗古城、东部荒野、毒牙沼泽……眼前不断出现的是从普通区到神之领域的山林河谷、一草一木,每从一个场景里掠过那部分便如同海市蜃楼般消失了。于是他不再回头,带着一去不复返的决然继续飞行,心里不断默念着来得及来得及一定来得及。心里其实并不焦灼,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念,可能只是为了嘴上不闲着吧。忽然一座高山横亘在眼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翼龙努力地盘旋,飞上最高的雪峰顶端后他从它背上跳下来,它的任务也结束了。都到这里了不可能在踌躇不前,于是他飒沓流星地往悬崖边跨出一步,抽出剑踩在脚下轻盈地滑翔下去,穿过棉絮样的薄薄云层,抵达了世界的尽头。

 

他在一个千顷碧波的湖边找到了叶修。那人整个地沐浴在夕阳橘红色的光里,燃烧般的光晕简直缠绵到瞎眼。肯定是他们之中有一个人的站位不够好,不够专业,太潦草随便了,导致居然相互看不清楚。但他怎么会被这点小事难倒,还有湖里的倒影可以看嘛!湖水多清晰啊,跟高清液晶显示屏似的,发丝表情纤毫毕现,还是那副老样子,好像中间过去的两年并不存在只是有人下楼去打了个酱油买了包烟。好吧其实他俩本来在现实中见面也不多,所以很不幸,这重逢就显得不那么激动人心。

 

他顺便偷瞄一眼自己的仪容,拢了拢被一路风全部刮到黏在鼻子上的头发。风吹过泛起绸缎般的波纹,于是叶修嘴角微微翘起的嘲弄也跟着一起荡漾成了一个温存的笑,看得他胃里一下软和了。

 

叶修说,你来了啊。

是啊,他们说——他停顿下来,叶修看起来很正常也很镇定,不是需要拯救的模样,大约还能活上个一百亿年(按照恒星界的平均寿命来看)。于是他也不好意思再提起自己的任务,怪尴尬的。都怪现在这个场面太过闲适了,既然是救人任务怎么也得是你被关在一个什么窗口竖着铁栏杆的高塔里才不枉我翻山越岭披星戴月不辞冰雪……没有这些起码也是走了很远的一条路,然后威风凛凛地出现吧(所以叶修你可真是小爷我耍帅路上的绊脚石、拦路虎啊)!

 

他只好假装漫不经心路过一样晃了晃手里的剑,半天憋出一句:……来PK吧叶修!对,来PKPKPK……还有啊这次如果我赢了,我是说如果——他从垂落的剑尖看到自己的脚尖,心脏突突乱跳。可恶,原来喜欢比讨厌一个人的感觉讨厌,厌恶还可以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拍案而起,喜欢则是一面白底红圈一斜杠的禁止牌。NO,你必须遵守。就像联盟禁止比赛中死亡者发言一样冷酷不可动摇。

 

你不必太紧张~诚实会有点难……我去哪来的KTV小情歌乱入啊滚滚滚滚滚!他心烦意乱地发现自己被夕阳暖烘烘地晒成了一枚从上红到下的柿子。又喊了一遍来不来之后叶修终于有了回答,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他说,少天这事你干嘛非得找我呢?

 

他愣在当场,不由得把话喃喃重复了一遍。

是啊,我干嘛非得找你呢?

倒是不再紧张了,只是一团不知名的东西堵在胸口。驴牵到哪里都是驴,换一个场景重来一次差一口气的还是差一口气。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啊。

叶修又说,还有你看我这样现在武器都没有,也没法跟你打嘛。

水中的人影也的确两手空空,指节上似乎夹着根烟。除非用烟作武器,喷你一脸,那还是算了,虽说也不是没干过。

还有哥忙着呢,水中的面孔仍是笑。

擦这睁眼说瞎话技能又发动了,他大怒,你忙个P啊!

嗯,要走了,跟你道个别,上回欠你个这个。叶修很淡定地说,眼看就要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刷一下从头凉到脚,嘴唇哆嗦,谁要这个了?叶修我特么的找你是……

不要吗?叶修惊讶,可我看你一直挺耿耿于怀啊,那你要什么,一包榨菜还是十块钱上网费还是吸血光剑?他开始掏口袋,我找找我这都有些什么啊,最有价值选手证书你要不,不过上头写着的还是叶秋的名字不太合适吧?

 

叶——修——!!

 

他咬牙切齿地大喊出这个名字,天地陡然变色,身周美好的夕阳西下场景一秒衰败成苍白的炼狱。树叶凋零,湖水结冰,叶修伸手把烟头弹往湖上自己的倒影,刺啦一声冰面迅速开裂,一个身影从裂缝中一跃而起,是君莫笑!

 

天击!长矛形态的千机伞直接捅进了叶修的胸口,刺穿,看着这一幕他的呼吸都被抽空了……只见浮空状态的叶修面无表情地把伞柄拔出,那里现出一个黑黝黝的窟窿并且正在扩大,但从叶修的表现来看这似乎又不值一提。闪开!君莫笑冷冷地呼喝,你看不到他正在变成黑洞吗?仿佛按下了快进键一般,两个身影瞬间乒乒乓乓战成一团。茫然中他努力地想弄清到底前方发生了什么然而办不到,终于被本能驱动着举剑冲过去,不留神步子太大扯着蛋……哦不,是直接踩到了冰面上,啪嚓一下陷落下去。

 

不是吧又来!他摔在一堆亡灵士兵的尸体上,着陆点竟然还是那个副本里的长廊——怎么绕了一大圈还是在这?一个年轻的剑客蹲在他面前。

 

……我去流木你怎么还在这鬼地方!

他几乎是用喊的问,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惧从内心漫起。

流木歪头看他,传说中的大众脸上一副天真未凿的表情,以完全相同的声音答非所问地回道:说什么呢,你根本一直在这没离开过啊。

下一秒他只觉得如坠冰窟,天旋地转。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自己手里的剑以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往上挑起,最末端的一截消失在流木的身体中。剑和身体相交的部分变成了蓝色,无限近似透明的蓝。从伤口处开始氤氲着蓝色的流木冲他眨眨眼睛,瞳孔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俯身到他耳边低语,声音越来越轻,轻得像是哼哼一样。

 

等等,你是说账号卡——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他慌乱着急地要把剑抽回,该死的剑柄却不知怎么越抽越长像是没个尽头一样,最后反而覆住了他的手,手指密密实实地包裹住手指。

 

手指?!!

 

 

黄少天猛然睁开眼睛。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忘记关的灯。和他十指交缠的手来自于坐在床沿的君莫笑,该手停留在距离嘴角零点几公分处,诡异的时间诡异的姿势。

 

并且,那张英俊的脸正在用一副“抓你现行了”的诡异神情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

 

尴尬地放开那只手并迅速驱赶掉刚刚那个嘈多无口又分外清晰的噩梦,同时强迫自己不分心到黄太看见这一幕会脑补些什么的惊悚想象上去。黄少天在床单上蹭了几下汗湿的手心,目光左右游移一番,最后还是不得不定格在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壁灯昏黄光束中心的君莫笑身上。

 

“啊你来得正好。“

想起自己要说的事他赶紧半坐起来,又顺手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好累,身体大部分的力气好像都被刚刚那个荒诞的梦卷走了一样。

"听我说,我知道流木在哪了。”

对方听罢诡秘地笑了笑,灯光下的眼眸黑得发蓝。看得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不对啊,反应怎么完全跟我预料的不一样?

“嗯,我也知道了。”

“啊?”

“因为你就是他啊。”君莫笑说。

 

黄少天几乎没能来得及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两道不轻不重但足够清晰的疼痛呈夹击之势汹汹袭来,后脑撞上床板的同时,前方的嘴唇也被不由分说地堵住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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