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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这个汤……”

黄少嘶嘶着舌头指认“凶手”,又拼命拿手扇往嘴里扇风,一副被辣得不行的样子。

“啊是我的错,我怕这个酸木瓜炖鱼的汤凉了不好喝就让服务员先分了,”邹远一听忙说,“一下忘了你们有怕辣的……”

听他特歉疚地表示是自己照顾不周黄少又仿佛是有些不好意思,大着舌头断断续续说他也有吃别的什么的。

“嘶……也不光这汤,我自己还夹了一筷子那虾……也辣要命!”

我实在忍不住了:“你能老实点专注眼前这几盘安全的吗?!”

“都是蘑菇野菜跟豆腐……嘶哈……我们努力爬到生物链顶端不是来吃……嘶……吃草的好吗?”他还叫起屈来,一面废话一面左顾右盼,是想干什么?

“这有。”

这时候只听于锋喊了一句,紧接着啪一下迎面扔来包纸巾。

接住的同时心里咆哮着为什么是扔给我啊,黄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要我给他擦嘴吗?!

吼完才意识到错怪了他,我自己才是那个被喷了一袖子更需要擦擦的人。

想什么呢我这都。

鱼汤好大一股酸味,擦了两下更觉得闹心,扔下纸团站起来,顺便踢下边上椅子。

“我还是去厕所用水弄下,你一起?”

黄少刚抢过小卢那杯茶水仰头喝着,好像没听见我的话,就只好自己先走。

倒也不是逼他帮着给我整干净什么的(这种事当然要回去关起小黑屋,给爷洗上三天三夜衣服什么的才行啦……哪能那么便宜放过他!),就是想把人拉到一边说句别乱想别乱来,真那什么你有本事把于锋约出去单挑……像男人一样的干一架,反正别殃及无辜群众这样的真心叮嘱。

 

一个人在厕所里,刚冲完队服袖子在烘干机底下吹着就听到他推门进来了。

我头也不抬地说:“看在大伙都又困又饿的份上,大哥你正常一点啊。”

“嗯?”

擦!来的是于锋啊!我怎么会那么想当然地以为进来的就是黄少?

低着头余光里也是看到点人影的啊,总不是因为他俩腿脚长得像吧,还是就没过脑。好在是这个点就剩我们一桌吃饭的了……囧囧囧。

赶紧抬起头来摇头说没有没什么,心想那另一位可千万别来了——不要,至少不要再在厕所里!不然是想让我心理阴影几年?

正心惊肉跳着呢,于锋已经方便完回来,在做得美轮美奂的玻璃莲花洗手池前洗手,洗着洗着突然抬起头笑了下:“怎么了,前辈你干嘛这么看我。”

“……!!”

我……我看他了吗?很露骨吗?完了,是镜子出卖了我。

妈蛋,果然是主场队后食堂的镜子。

再烘下去袖子没干我的脸要先熟了。声音也很吵,于是把胳膊从烘干机底下移出来,机器偃旗息鼓。

于锋正好走过来抽擦手纸,又问我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还挺不依不饶的。

是啊,我特么是想问你今晚这是干嘛呢,跑这趟秀存在感?还就带了一个邹远,那么一唱一和的你跟他不会真有点什么吧!

等等,一个多月前信誓旦旦说他俩一看就是纯正副队长的是谁?

好像也是我。

这是要被黄少洗脑的节奏么,当然也能想象要是真问这个估计于锋得觉得我有病吧,脑补过头的病,恐怕以后都不能直视我了。

“你跟黄少,”我说,到了这地步总得说点什么吧,不然更怪,“呃,你们是不是还有点误会……什么的。”

真是屁一样的问题啊!貌似我还努力委婉了下,不过委婉的是什么就不太清楚了。

“误会?”于锋看起来还真把这个当成了一个问题,至少为此微微皱了一下眉。其实我知道,只要话题里带上黄少这关键词的时候他还是颇有欲望要跟我聊一聊的,但是这个时间地点还有起头都很不恰当。

“现在还能有什么误会,”他最终也只是苦笑了一下,“当时那什么也是……反正是我对不起他吧。”

……可是有啊,分明就是有啊!

不过这话也没法说。两人分都分了,难道我还能去暗示他跟前男友澄清“我跟我现在的副队长只是真挚的队友情你别误会”,什么资格立场都没这样的。

 

回到席上的时候发现黄少已经辣过劲,不吐舌头说话了。另外这里的服务生真心周到,还给我跟他都换了套干干净净的新餐盘。

于锋跟我一起回的,刚一落座黄少就冲着他站起来了,举起手里满满当当的茶杯。

“刚就差我一个了吧,这得补上。”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谁都几百年没见过他这么正经八百过了。一瞬间于锋表情尴尬,但总归也站起来,一看自己杯子空的还把边上邹远的那杯倒过来一点,冲黄少举起示意了一下。我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身边黄少马上脱口说了个等等。

“来句话啊先,碰杯不都得有个说头的嘛。”

他还来劲了。笑嘻嘻地把手收回来不忙着跟人碰。

我都没法转头去看他。也不知道是刚才烘干机底下吹多了怎么的,脸上热烘烘的,僵着……

感觉都不光是脸了,那热简直像从骨头里乱七八糟地往上翻,跟直接坐在一台烘干机上似的。

一时间桌上很安静,安静到诡异——或者只是我心里扩大了这种诡异的尴尬?不至于是错觉,应该都能看得到黄少身周散发的这罕见却又合情合理的强烈挑衅意味所以大家都也不说话了。这当口没有谁能代替于锋来接这招,他像雕像一样戳在那里,静静的几秒钟。然后忽然笑了。

“那就为季后赛吧。”他扬了扬手里的茶杯,目光直视过来,口吻尽量自然地说,“为季后赛再见干杯?”


在这个联赛常规赛进行到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时间点,能有那个底气说自己进季后赛没问题的蓝雨算是其中一家,百花肯定不在此列。毕竟他们赛季前的半段状态低迷有目共睹,后期发力但积分总数目前仍是只在中游,想要跻身八强除了维持状态胜率之外,甚至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而于锋现在说:我们季后赛见。

似乎这还是他头一次在人前展露这种信心,连边上的邹远都一瞬间都有些讶异。

但他就是口气平淡地这么说了出来,好像这已经既成事实,然后黄少也立刻回应了。

“好啊。”他轻快地说,“再来一场看看你把锋芒和慧剑都丢了之后还剩什么。”

 

后脖子那里一激灵——糟糕,是那种感觉又来了。

小时候看电视,一看到角色说谎被揭穿、自不量力后被嘲笑、以为情况可控实则马上就要束手无策的时候,反正只要看着这类剧情上演我就会难受的恨不得一秒转台。

其实跟我有什么关系呀!丢丑的又不是我,但不知道怎么就是会这样。

那种窘迫比感同身受还感同身受,八百只蚂蚁顺着脊椎往下爬,又好比做贼当场被抓包 。

没跟人说过。挺丢脸的,而且不正常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是这样的心态?

后来过了好久了吧,仿佛人年纪变大脸皮也锻炼的厚了点,好几年没这种体验还以为自己没那么容易中招了,谁想到此时此刻会如此强势鲜明的卷土重来?

好在这个时刻周围没人会看我——大概有一大半人还在纠结要不要看站着的那俩——否则要有面镜子都不敢看这时候我的表情会有多僵硬古怪。

夜风吹在脸上一阵凉的发颤,由此可知之前有多烫。冰火两重天。

一瞬间觉得这大概是一种惩罚,知道的比别人多的代价吧。

上帝视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的对话我全明白,并且可能是一桌人里最明白的那一个。

于锋他想来,又不想只身回到他的“过去”里,所以非得带着邹远以百花队长的面貌出现不可。他以为这样就保险了,以为这样的情境就不至于,反而就是这份有恃无恐激怒了黄少,甚至于那些我说他想多了的部分可能有,不过一点不重要。

明明有风周围的空气还像是凝固的,声音和举止都如同高倍速下的慢动作,我清楚地看到于锋那两条浓眉微微聚拢了下,眼睛里透露出失望的神情。

没错,是失望,不是别的。

而我居然打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想阻止他失望的冲动,他凭什么?虽然根本无法也来不及实施。

这时候于锋已经反手把杯子里的茶在地上泼了。

“这样吧,反正比赛打完了今晚也没别的事,”他伸手取来搁在地上没拿走的米酒瓶子往空了的茶杯里倒,“有些没法解释也不应该解释的话我就用这一杯酒替了……不然黄少你说几杯,只要你说个数。”

他看着他说:“你知道我的量。”

耳朵里嗡嗡的,都听不清黄少说什么了。更可能是一句没说,就看于锋一扬脖子灌下一杯。好家伙都入戏了,一方觉得自己犀利无双另一方满心认为自己应对得当,很想拉住他们往每人耳朵里吼一句打住吧!

但我没这个勇气,何况有也于事无补。

过往和失败早就温柔地布下了陷阱,而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往里义无返顾的跳下去。

还是那样,旁观看戏的倒成了最尴尬的了,而且这次没法转台也不能插播广告,真想这时候手里有一台万能遥控器就好了或者干脆拔电源一了百了。

 

一场感情而已,到底都为什么不能举重若轻,冷静体面些呢?

较劲较得这么low你们将来特么一定会后悔的啊……想象以后哪一天再回想起这个时刻,自己那么可悲可笑又孤立无援——到时候该怎么办?

在我看来这两人都是最不应该拥有这样黑历史的存在才对,可看上去他们像是突然不在乎了这个了,还是想不到这会成为各自的黑历史?不会吧,那就是无所谓。

才知道原来看着你熟悉的老朋友各自展现出软弱而不自知是一件那么难受的事。

虽然他俩估计也永远不知道我会在这儿投入这么多真情实感。

好吧,我真挺在乎他俩的。虽然他们总是让我压力山大。

 

为了把这汹涌而脑残的真情实感掩盖过去我不知不觉吃了好多辣的东西,酸汤啊虾啊椒麻鸡尝了个遍。

嘴都麻了,估计快成香肠嘴了。被辣冲的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就也不知道他们那茬怎么收场的,最后反正好像喝了一杯就算揭过去了吧。

又吃了一会儿看没什么战斗力了邹远就问大家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

喻队说:“我跟前台打过招呼,一有电了她们会打电话来,还不着急回去。”

邹远就建议说那可以在边上散散步看看夜里的翠湖湖景,大家实在也不高兴吃了,就纷纷起来往湖边走过去。

三三两两说着话,走得稀稀落落的。我想找黄少没看到他人,又转头看了看于锋也不在。

——意料之中还是之外?

湖上什么也没有,月光空落落地照下来,这么晚了没处买水,我简直辣的惆怅。


直到都收到喻队短信,去公园门口的车前汇集,正要上车有人拍一下我肩膀,脸脖子那被什么给冰了一下子。

“你喝西柚味?”

黄少把饮料塞我手里,他哪弄来的?

怔怔地接过来,我拧着瓶盖想到什么,犹疑片刻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他:“你刚人呢?是不是去找于锋了?有什么话你俩不能私下聊——”

“没啊!我跟小卢一路比赛打水漂呢!”他瞪大了眼睛反驳我的猜测,特别不屑地,“艹!你没看他都放话不满意喝几杯都行了么,我还没那么的……”

没那么无聊犯贱。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合情合理,我想。

 

第二天八点半起来,下楼在宾馆酒店吃订房送的那顿早餐,还有半个小时出发去机场。

刚吃完在走道里被慌慌张张的小卢一头撞上,明显是起晚了。

我跟他开玩笑说不着急餐厅里别的都撤了馒头片还有剩的,就干嚼馒头片吧你。

“黄少……黄少不见了……”他万分紧张地说着,跑太快一只拖鞋都飞出去。

“啊?!”

小卢是未成年又总爱跟着黄少,最近出去比赛都把两人安排一屋,而他现在告诉我说醒来发现屋子里没黄少人了,另一张床上被子枕头整齐的像是一夜没人睡过。

打手机是关机。

“不会吧,昨天夜里大家一起回来他又之后出去了?”

“我不知道!”小卢惨兮兮地摇晃着脑袋,“我倒床上就睡死了。”

“没准只是黄少起早了自己出去溜达下,K市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可能穿马路买豆花去了。”

我胡说八道地安慰着小家伙,让他先去餐厅管自己吃东西。心思不定地往电梯方向走,要回房间,一路走一路想着黄少会去哪,还有20分钟车就来了——这时候联系不上——要不要先告诉喻队?

……去哪儿你好歹别关机啊!!

 

“嘿。”

电梯一开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手一抖捏着的房卡差点落脚背上。

要找的人就这么出现在我房间门口,靠着门边装灭火器的玻璃框。

妈的,我认识黄少这么多年,真是、真是第一次看他这个样子……很难形容那具体是个什么模样,一瞬间只想把他拎到镜子前让他看看自己!

眼睛底下两坨乌青更衬得瞳孔水亮,怕人不知道他一整晚干了什么没睡吗?!要不要更明目张胆一点啊。

有点恐怖,明明没见过但我还真就是一眼就认出了那股要命的事后气息?也对,毕竟都是男人——但还是很恐怖。

“……”

他冲我一扯嘴角,俩黑眼圈简直都要飞到我鼻子上了,烦躁以及一种颤动着兴奋的疲劳感。

“你别问了。”他把脑袋靠过来轻轻搁在我肩膀上,“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我傻逼。事实上也就是我傻逼了,所以别让我说了。”


我承认他这话,连带情绪,都把我给吓着了。

于是一路坐飞机回G市,以及之后,我都真的没有问那天晚上他到底去了哪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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