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祝大眼生日快乐！争取明天再更一次

前文见“一起教学事故”tag归档，感觉每次更都要大家从头看一遍（太久前面的都忘了）有点不好意思……

70.

咔塔一声轻响过后，镶嵌着古铜狮鹫的橡木大门徐徐开启。

门后的房间明亮、宽敞，柔和的日光从圆形房间穹顶的天窗投射下来，房间正中心的胡桃木办公桌被晒得暖亮。

黄少天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泡泡糖剥开糖纸丢进嘴里，一面咀嚼一面开始环视这个虽然时不时会来却从未认真观察过的房间。

这是个差不多有一间小型教室那么大的办公室——说真的它大得有点夸张了，按他的想法办公室这种东西有一套桌椅就完全够用，不过对于荣耀魔法学校的校长来说大概不是这样。

除办公室之外这里可能还能算得上是个小型展览馆，毕竟如果不是有这么多散落各处的神秘仪器，这里简直可以作为半个球场打打魁地奇。而这些用途不明的仪器们此刻也在自顾自地运转着，汇合的节拍仿佛在演奏一支弦乐四重奏。

房间的东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植物角，缠绕的藤蔓托起一张中等大小的巫师棋盘。喝下午茶是现任校长冯宪君的一大爱好，有时他还会叫上正好没课的教授过来一起享用茶点，闲聊几句，顺便下上一盘巫师棋。

黄少天倒是没怎么被邀请过。

他不擅长巫师棋，或者说他天然厌烦任何需要长时间把屁股黏在座椅上完成的游戏。而恰好冯校长对他话多的天性也颇有微词，觉得失之轻浮，两人向来不大对付。

好在荣耀的教职聘任书是由魔法部教育司直接下达，一般情况下校长无权决定教师的去留——不过今天之后说不准就有理由了，一旦他正在做的这件事：擅自闯入校长办公室的行径被发现，老冯应该会很乐意借此机会让他卷起包袱走人。

而他此刻要做的可不止闯入而已。

不甚在意地踏过画在地上的大七角炼金阵，他向房间另一头的档案柜走去。

说是档案"柜"，实际那只是一整面墙而已。

圆弧形的墙上嵌着大小不一迷宫般的木格，每个格子都朝外装着一个把手，他远远见过冯宪君拉开它们的模样，知道那后头是个深不可测的抽屉。

仔细看抽屉上沿贴着一行小标签，说明这里面按年份存放着荣耀魔法学校建校以来的全部文书档案，包括每一届的学员名册、期中期末成绩、教职工人员变动记录、教学用魔法动植物明细甚至学生食堂的早中晚餐单。

现在不是去数清楚这墙上到底有多少格子的时候，黄少天很快就在一众格子中找到了属于他入学那年的那格，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转而把目标改为了边上那个——比他早一届，也就是王杰希所在那届学生的档案抽屉。

拉开的一瞬间，一个粉红色的泡泡变魔术般地从他嘴里冒出来，啪一下准确糊住了从抽屉内部探头出来的那个负责监视的魔法眼。

唔，有备而来果然没错。

蒙上一层粉色薄膜的魔法眼无力地挣扎扭动着，发出一些噗噗的怪声。黄少天不予理会，迅速翻阅起抽屉里面的羊皮纸卷来。

他在找的也并不是王杰希的档案，而是和他同届蓝雨学院的学生名单。

整个流程几乎是瞬间在脑子里决定的：先找到梦里梦见那两个捉弄王杰希的高年级学长，他的记忆里没有他们，那就需要证据证明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又或者放弃脑子里那个疯狂的想法，接受自己记忆未曾遭遇过删改的事实

71.

没人能在多年后还能认清楚所有比自己高一届的学生，黄少天也一样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但蹊跷之处在这里：梦中那两个捉弄王杰希的学长，其中有一个——按照梦里的认知——是魁地奇球队的人。

他一年级下就加入了蓝雨学院队，六年级退出，当过四年的副队长，大把课余时间泡在里面，自认熟悉每个队友，不该忘掉和自己在球场上并肩作战过的每个人的名字。

然而事实上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梦里那个大一级的学长叫什么。

来之前他对照过了摆在自己床头那张当年夺得学院杯后的队伍集体照，里面没有那个人，如果只是短暂加入过球队很快离开的临时成员，那的确还是有忽略的可能。

但在仔细查看了该届毕业生大合照上的每一张脸之后，黄少天确定其中依然并无此人。

所以压根就不存在那么两个人，一切都是他在梦里虚构出来的？

不，一定还有什么被遗漏的线索。

抱着一种莫名的直觉，他不死心地翻出了当年蓝雨学院的入学合照来。

魔法学院绝大多数学生都是11岁入学，17岁毕业，这6年的时间里包含着人成长变化最大的一段青春期，很多人在入学和毕业照上都几乎换了张脸。就算是魔法动态照片能从神情里能看出点相似，一一对应上也实在工程浩大。黄少天没有花时间去做这些无用功，他仅仅是点数了两张照片上的人头数，然后发现了这样一件事：毕业照上的学生人数，比入学合照上少了两人。

这个数字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无论如何这算是条值得追查下去的线索。不管是退学、转学、留级或其他原因，总之有两个人没能从那一届顺利毕业，那就一定会有一些相关的书面记录留存。

在用来蒙蔽监视眼的一整盒“趣奇”泡泡糖消耗殆尽之前，他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

荣耀魔法学院大事件归档的其中一页显示：在当年12月，两名蓝雨五年级学生因“侵占他人物品”、“恶意针对其他分院学生”等“若干不当行为”，违反了校规第十五、三十二条，被施以停课处分的处罚。其后一人退学，一人转学至另一所魔法学校。

这下不可能再是巧合了。

无论是时间、人物还是事件的描述，都和梦里发生的事情相吻合。现在可以大胆地得出这个结论：这两个被开除的倒霉蛋，就是在自己梦里企图拿信整蛊王杰希的人。

但如果就像梦境里演示的，他已经用纸鹤提前通知了王杰希，对方听取了自己的建议，这两人的恶作剧应该就没能成功实施才对，那这件事又是怎么被校方得知的？

黄少天第一个排除了自己去举报的可能。

如果他会去举报那一开始就不会用那么迂回的方法去阻挠了，再怎么不苟同做法那两个学长也是蓝雨人，举报自己人这在他这绝对不行。而王杰希看起来也不太像会去找老师的那种人，虽然他完全有理由这么做……有没有可能是猫头鹰小屋看管人发现了窃取信件的问题，找的校方？

只可惜这些细节在大事件归档里都没有提及。不知是不是错觉，和其他类似的学生违规事件相比，这一页记录似乎格外的简短和语焉不详。侵占了他人的什么物品，如何恶意针对，包括受害者的学生的名字统统没有提及，尤其和这么严厉的惩处结果对照起来看，简直轻描淡写得不像话。

该不会是其中哪个学生的家长花钱通融过了吧。黄少天忍不住猜测，不然几年后光看这份记录，谁特么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外应该没人知道是他放出的那只纸鹤，所以这件事和自己记忆的缺失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偏偏要让他不记得这一段？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抓住了湿线团里一根线头的猫，兴奋地想要牵扯出更多，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又模模糊糊只有一个轮廓。把事件记录的百余字翻来覆去看了数遍，除了记住了两人的名字外实在没找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正打算放下去边上微草的档案柜探寻一番时，羊皮纸背面角落里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忽然跃入视线。

“03号证物从魔法部退回，作为本次大事记相关附件留存。签收人：金”

金。金校长，也就是刚刚在画像里跟自己说话的那位，签收了一份从魔法部退回的证物，可学生恶作剧这样的小事，何至于惊动魔法部？

整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而且退回的是03号证物，是不是意味着至少还有01、02号证物被保留，这些所谓的证物又会是什么……如果其中有王杰希那位未婚妻——前未婚的信件，一个小女孩的私人书信被这么展示给无关人员看，那也未免太不人道了点吧？！

黄少天脑子转得快，手动的更快，手指已经探进了羊皮纸卷装订的缝隙部分。谢天谢地，学校在藏东西方面的习惯跟一个三年级的小孩没有任何区别，很快他指尖碰到了一个冰冷细长的硬物，将其小心翼翼地夹了出来。

一指长的透明玻璃试管中流淌着一缕乳白色像烟雾又像液体的东西。

犹如打了一剂强心针，心跳瞬间微微加快了。

每个学过高阶魔法的巫师都知道那是什么——人的记忆碎片。

真相或许就在这小小的一支细管当中。

然而记忆碎片无法直接读取，需要一个冥想盆来使其显现。好在冥想盆这种东西这间办公室里就有一个，转身便能看见。

小半截罗马柱上安放着一个比脸盆稍大的石盆， 边沿雕刻着神秘的花纹和难以认出的古老咒文，里面盛着一弧七分满的清水。

看起来像个空置的鱼缸，在试管中的液体倒入进去的下一秒，盆中水面陡然间飞速旋转起来，层层荡漾开去，整个石盆都开始发出耀眼的白光。

深吸一口气，黄少天把脸埋入水面之下。

72.

进入他人记忆的感觉很怪异。

像是钻进了对方的身体，用他的眼睛看，用他的耳朵听，他说话时声音也像是从自己喉咙里滚出来的，却又有一种隔岸观火的隔离感，因为情感无法通过冥想盆传递。

“你说他还会来吗？”

他听见“自己”——也就是记忆的主人，那位廖姓学长问他的同伴。

说话的两人正蹲在草丛里，对面就是结了冰的黑湖。这是个晴朗却寒冷的夜晚，空气、月亮和星星似乎都凝固了，被严寒冻成了一整块。

“小女友的信在我们手里，大小眼不会这么绝情吧？“对方回道，”不过外面太特么冷了，我建议再等十分钟，那家伙还不出现咱们就回去算了，冻坏了自己可不值得。”

别做梦啦，黄少天在心里吐槽，你们设计的对象已经接到“好心神秘人”的提醒，这会儿说不定已经上床打算睡觉，再等多久也不会来的了！

过了会两人似乎有些焦躁起来，这廖学长又开口了。

“其实我们不是一定要等他来的对不对？“他说，”把那个信和那袋小玩意一起扔到冰面上，有多远扔多远，他打算取回它就会走过去，至于会不会掉下去全看他的运气。我听说运气这玩意是守恒的，如果他在这儿走了运，搞不好明天微草就得丢个球。”

“那万一他不走运，掉进湖里上不来怎么办，你看我还特意带了能把人拉起来的绳子。”另一人话音未落，忽然一阵风吹过，周围扑啦啦的响动似乎把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喂喂，刚那边那颗树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我也看见了，大概是兔子吧。”

“兔子？那个大小怎么会是兔子？”

“不然呢，别吓唬自己了，这么晚了，又在禁林边上，还会有什么？”

两人小声议论着，又往掠过黑影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最终也没得出个答案来，后面说的几句话几乎都没真正进入黄少天的耳朵。

因为他正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别人不知道，他却绝对不会弄错——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才不是什么鸟啊兔子啊或者夜里乱飞的蝙蝠……那是黄少天自己。

TBC